2025年,我的书架上添了几本新书,但让我一次次驻足回味、反复阅读的,却是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。2025年,我的年度好书必须是《红楼梦》。
前几日去母亲家时,母亲拿出一个本子,里面夹着30多年前的剪纸。这还是我小学时剪的,真没想到,母亲当作宝贝保留了这么长时间。
母亲又给我看了一套红楼梦,那是竖版的,一共4卷120回本,可惜少了一卷,不知道丢在哪里。看到这套书,我有些默然,书少了一卷,莫不是父亲带去了天堂?
父亲喜欢读书,家里有好多书,由于地方有限,书都放在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大木箱子里,我们姊妹经常到仓房里翻书看。
每每我想看这部小说,奶奶都不让看。她常说:“少不读水浒,少不读红楼。”后来我就自动自觉不看了。
刚上初中时,电视里演越剧《红楼梦》,听到贾政、贾赦、贾珍、贾琏等人,弄得我一头雾水,于是就问父亲,他们是什么关系。
父亲说,你可以自己看书找答案,这样记得牢。
我问:“奶奶说,我现在不能读《红楼梦》”。
父亲看看奶奶,奶奶点头,父亲对我说:“你长大了,可以读了!”
于是我开始读《红楼梦》,读的就是这套书。书还是繁体字,竖版印刷。好多字不认识,但是囫囵吞枣地读完了,至少人物关系弄明白了。
那时候,我只看故事情节,跳过了诗词歌赋,没觉得这是爱情小说。
高中时期,我开始研读第五回,猜测金陵十二钗的结局。
2017年,我在自媒体上写了第一篇关于《红楼梦》尤二姐之死,谁应该负责任的文章,反响不错,于是我开始专门写《红楼梦》。从此《红楼梦》成了我案头经常翻看的书。
我在贾宝玉身上看到了他内心的矛盾——既享受,又鄙视;既享受豪门的物质财富,又厌恶豪门的诸多束缚。
我在林黛玉身上看到了高洁的灵魂在那个混沌世界中“风刀霜剑严相逼”的生存困境。黛玉那份“质本洁来还洁去”的执拗,何尝不是她对功利主义、实用主义的顽强抵抗?
而薛宝钗的圆融通达,王熙凤的精明强悍,探春的清醒果决,让我看到不同的人生,不同的人生追求。
《红楼梦》最令我惊叹的是思想超前性,也就是书中第三回中痛斥宝玉的“行为偏僻性乖张,那管世人诽谤。”
贾宝玉和林黛玉万事万物平等的观念;王熙凤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追求;贾探春男女都一样的企盼,都是当时社会所不容的观念和追求,这些思想被视为洪水猛兽,属于歪理邪说。
然而在现代社会,却是所有人的共识。也就是说,200年前的作者就有着现代人的观念和思想,这无疑是最先进的思想。也正因为先进,他很孤独,没有知音。就像贾宝玉一样,被说成是混世魔王,是不肖子孙。
触动我的,是书中对“无常”的刻画。荣宁二府的盛极而衰,大观园的热闹与荒凉,宝黛爱情的萌发与凋零,都在诉说着水满则溢、月圆则亏、繁华易逝和诸行无常。
重读过程中,我也发现了以往忽略的细节:一道茄鲞的复杂工序,一件雀金裘的织造工艺,一碗小荷叶莲蓬羹的磨牙……这些看似琐碎的描写,实则是即将消失的生活方式的珍贵记录,让我们回到纯手工时代。
品茶、赏雪、结社、葬花——让我回到了慢节奏生活时代,让我将日常普通平凡的生活也有点仪式感,这不是穷讲究,是对生命本身最庄重的仪式。
《红楼梦》在这一年成为了我的“反效率”阅读实践。我不再追求快速获取信息,而是每天只读一两回,甚至只读一小段,慢慢品味,慢慢写书评,写感想。
今年不算动态,我写了两百多篇关于《红楼梦》的读书笔记、视频、动态。
父亲并不知道我在网络平台写红楼笔记,若他知道大约会欣慰吧,他的女儿替他写了红楼梦1.26万篇关于红楼梦的文章、动态和视频。
2026年,我期待能得到一套孙温画《红楼梦》。
这本画册,父亲没见过,我希望通过我的眼睛,让父亲看到,那些在想象中徘徊许久的人物与场景,在一位清代画师的笔触中获得视觉的生命。
愿《红楼梦》继续陪伴我在新的年份里,理解这个古老又崭新的世界。渴望在那些细腻的笔触中,找到一片可以让心灵栖息的、永恒的大观园。